江见川吴歧路第25章    

　　江见川将脸埋在掌心里，家里只开了玄关的小灯，客厅昏暗又空荡，冷清清的。
　　铺天盖地的孤单透过裂缝的防线扑面而来，他也向往家庭的烟火气。
　　江见川站在原地愣了会神，没有开灯，几乎不在家抽烟的他掏出烟盒走上了阳台。
　　阳台没有封窗，夜风很凉，指尖明灭的烟短暂地映亮了他的脸。
　　江见川胳膊搭在栏杆上，看着江北这座城市灯光构成的星海，每一盏灯都是一个家庭。
　　人都是贪婪的动物，曾经他觉得，这辈子只要妈妈就好，有妈妈就有奋斗的动力。
　　可是小吴做的饭真的很好吃，和江女士做的味道很不一样，但是一样好吃。
　　江见川是个聪明人，他在很早就察觉到了吴歧路不同寻常的亲近，但通通被他忽视了。
　　他心底忽得腾升出一阵罪恶感，明明给不了别人想要的，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斩断他的念头？
　　他甚至想着，如果小吴不挑破，他就假装不知道，继续做朋友。
　　消费别人的情谊，满足自己的私欲，太自私了……
　　江见川呼出一口烟，看着白色的烟雾被风吹散，心底升起一阵自我厌恶感，胸腔处乱草丛生。
　　吴歧路在江见川门口站了会，思索了下自己刚才是不是把江见川给惹急眼了。
　　著名企业家吴建国先生曾说：“疼老婆的人财运旺，对不起要比谢谢说得更加及时。”
　　于是，吴歧路又敲了敲江见川的家门。
　　“你又想干什么呀？有完没完了？”
　　江见川叼着烟略显疲惫地打开门，走廊里冷淡的白炽灯光跃进他身后昏暗的家，强烈的情绪波动冲散了刚才突如其来的孤寂。
　　27年平淡安稳的人生被这个小他六岁的家伙打乱了节奏。
　　吴歧路站在光下，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嘴里即将燃尽的烟，眨了眨眼。
　　江见川捻灭了手中的烟，垂眸看着吴歧路冻得通红的手，“小吴，你做的饭很好吃，和你相处也很有趣，但我们……”
　　“我不想听但是。”
　　吴歧路搓了搓手，将手变得热了些，才用指腹轻轻摁了下江见川眉心的褶皱，“我今天做得有点过，对不起，川哥。”
　　他的指尖还是有点凉的，江见川微微眯了下眼睛，“我们的成长环境和家庭背景不一样，小吴，我不想伤害你，但我也不想撕开自己的隐私给别人看，所以你明白我意思吗？我是喜欢男人，但……”
　　吴歧路摊开手，虚虚地遮在江见川的唇前，并没有触碰到，但他能感受到他鼻尖呼出的热气，喷在他掌心，痒痒的。
　　“川哥，我很开心自己能让你纠结成这样。”吴歧路笑着放下手，“如果你对我的告白无动于衷，那我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江见川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江见川身上植物的清新味道萦绕在吴歧路的鼻尖。
　　吴歧路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真正了解江见川这个人，他是矛盾和单纯的结合体，硬壳内包裹着最柔软的心。
　　比如现在，亮出爪牙后怕真的伤到他、又会伸出软乎乎的爪垫安慰。
　　但是川哥，有些人就是喜欢蹬鼻子上脸。
　　你只要忍不住回头看我一眼，我就能奔向你走完全部的路。
　　“小吴……”
　　江见川还想再说些什么，吴歧路忽然将手放到了他的脑袋上，揉了揉。
　　“川哥，我不是耍浑也不是逗你玩，我就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还是会忍不住亲你。”
　　江见川微微睁大了眼睛，警惕地看向他。
　　“别想那么多，主动权在你手里，你有大把的时间考验我拒绝我，或者是喜欢上我，不过我更倾向于第二种。”
　　吴歧路嘴角微翘，“我有信心。”
　　江见川被他的厚脸皮逗笑了，“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自大可就不好了。”
　　“川哥，想亲你，可以吗？”吴歧路眸色深深，眼底映着江见川的笑，话锋一百八十度急转。
　　“不可以。”江见川叹了口气，“行了，赶紧回家睡觉吧。”
　　吴歧路察觉到江见川缓和的语气继续蹬鼻子上脸，“川哥，我礼貌不？我这次问你了。”
　　江见川再次没有跟上他的脑回路，回忆了下才记起来刚才吴歧路说以后会礼貌，每次亲他都会询问。
　　江见川敷衍地点了点头，转身想关门：“礼貌礼貌，快回家吧。”
　　“啵。”吴歧路趁他不注意，偏头亲了亲他的脸。
　　江见川震惊：“你干嘛？！”
　　“别的小朋友做得好，老师都会给他小红花奖励的，江老师。”吴歧路理不直气也壮。
　　江见川忍无可忍，抬手抽了他脑袋一巴掌：“欠收拾的玩意儿，赶紧给我滚蛋。”
　　“砰——tຊ”门被狠狠带上。
　　吴歧路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下手真重。
　　不过一巴掌换两个吻，赚大发了。
　　吴歧路笑着走进安全通道，上下楼的距离懒得等电梯，在看到前面透出来的亮光时，一向阅读理解不怎么优秀的小吴同学忽然福至心灵。
　　川哥说他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也就是说刚才也是他的初吻？
　　吴歧路嘴角的弧度无限延伸，像一不小心偷吃了蜜糖的小孩一样雀跃地回了家。
　　他拿起小铲子在猫砂里捡起俩祖宗的粑粑，然后抱着蛋挞玩了会：“宝贝儿，爹的终身幸福可就压在你身上了。”
　　狗剩用爪子挠了下他的裤腿，吴歧路笑着把它也抱起来：“还会吃醋了？”
　　吴羡好从他房间探了下头：“小舅，我有点睡不着。”
　　吴歧路朝他伸开手，吴羡好也凑过去坐进他怀里靠着，“我爸爸妈妈真的要离婚吗？”
　　“小好，你妈妈首先是她自己，然后才是你的妈妈和我的姐姐，所以不要为难她，好吗？”
　　吴羡好眼眶里含着泪，偏头躲进他怀里小声哭，“我害怕……”
　　“怕什么？”
　　“怕他们离婚后，我就成没家的小孩了。”
　　“傻不傻呀。”吴歧路捏了捏他的脸，“无论怎么样，你得到的爱都不会少一分，妈妈爱你，姥爷爱你，小舅也爱你，知道吗？”
　　“那我爸呢？”
　　“他爱咋咋地，他最好没做什么伤害我姐事，否则我……”
　　“小舅，给我个面子，别揍我爸。”吴羡好仰起头。
　　“小孩哪有面子？”吴歧路把他脑袋摁回去。
　　吴羡好在他怀里蹭了蹭眼泪，“你刚才干嘛去了？”
　　“追你舅夫去了。”
　　“咋样？”
　　“有点难……”
　　“唉……”小吴和小小吴异口同声地叹了一口气。